2008年5月15日星期四

投靠南韓人

從前關於布拉格的記憶,是坐在Jan Hus Monument底下,仰頭看藍澄澄的天,肆意享受什麼都不作的奢侈,閒閒散散。
但從今起,布拉格,只與冷雨和孤伶伶相連
五月二日一時多,由Dresden抵達布拉格。因為擔心找不到住宿,故刻意早些來到,否則可在Dresden逗留久些。Dresden的Neustadt(新城),聚集了文化人、藝術家,當地政府特地設計了Art Passage(藝術走廊),遊人按著指示走,會造訪一間間工作室,即使是餐廳或商店,也有自家創作。
去布拉格前近一周,已用電郵訂hostel﹣﹣這素來不是我的作風。向來都是到埗後才找hostel,因為Lonely Planet推薦的,到我目見時往往已經落後,許多時候有更新、設施更佳甚至更便宜的hostel,LP的資料只能參考,例如hostel集中的區域。但四月下旬,驟然醒覺五月一日不止是中國的勞動節,也是歐洲的假期,這天又是星期四,說不定許多人申請二日也放假,好能有個長周末。
布拉格的回覆,全是客滿。本以為我會有一點運氣﹣﹣沿途都有,布拉格,應該都有吧。第一次來,不知怎地幸運的找到一間位於舊城的hostel,可以天天走路去布拉格最美的地區,而且住七天有一天免費。
可是,這次不然。
去到一間要由地鐵站轉巴士去的hostel,還要步上一條頗長的木樓梯,我前一個背囊、後一個大背囊,要扶著樓梯的扶手才能爬上去。開始下雨。職員同情地搖頭說床位﹣﹣我們這些backpackers,只住dormitory,怎會訂房﹣﹣全滿了。我只好問她能否把大背囊寄存,再出外找hostel,她很好人,不但答允,還代我打電話問我擬去的hostel,答案卻都是已客滿。我按她們的建議,去鄰街一間三星酒店問,但都是沒有房間。
旅客中心的宣傳下寫著,能找last minute accommodation,於是乘巴士轉乖地鐵還要走好一段路,找著了,職員卻只能給我一本布拉格的住宿名冊。「能代打電話嗎?」「不行。你可以去xx旅遊公司問問,據我所知,他們能代訂房間。」這些公司通常是訂酒店,但儘試試看。那兒的職員,一看樣子,就知道我不是他們的顧客。「沒有房間,我們沒資料。」
在市中心不住打圈,來來回回都尋不著落腳處。已是四時多,開始慌張。
記起在Dresden遇上的南韓人。本來無意與他搭訕,因為他的樣子,不像喜與別人打交道,而我,彷彿也失去從前蠻橫的熱情,會做第一個打開話閘子的人。或許有些累,或許我如今更欲靜靜旁觀人事。事後看來,應最多謝他,這位我連其姓名也不知道的南韓人。
在廚房,他瞧了我數眼,然後問我從哪兒來。香港。你呢?南韓。(我暗喊道,猜中了,他要不是南韓人,要不是大陸或日本人,但後者的機會較小。)我們閒聊了一會,他說,到達Dresden後,找了兩個地方,都沒有房間,這間hostel是第三間。我多口問他之前一站是哪兒,他答道布拉格。敢情好,即刻問他住在哪兒,好讓我有個參考,他說是個南韓人辦的,把住家改為hostel,像B&B,專招呼南韓人。自個兒旅行多年,好歹積存點智慧﹣﹣假若我可稱之為智慧的話﹣﹣本能即問他拿地址,他不知道,但懂得畫地圖教我去,近Skalka地鐵站。這張紙結果救了我。
Skalka看來與市中心有一段距離,但沒選擇。我在地車,腦中飛快轉著最壞打算。如果南韓人處都客滿,我大抵可以央他設法騰出空間,反正那是住家,較有彈性,而且我只是一個人,要騰出三呎乘五呎的空間不是很難。若這也不成,我勉強想出另一法子,但盡量不想用。
出了Skalka,找不到南韓人形容的街道,問了一對捷克情侶,他們也不知道。在兩個路口之間,我選了看來不太像那個﹣﹣向來扒逆。走了一陣子,仍沒有民居的跡象,開始躊躇應否向另一方向走。忽地出現一條拐彎的小路,我立時提起一口氣,
繼續走,看見兩個亞洲小孩,他們張口是韓語,我知道我找到了。
大厦的門開著,我逕自登樓,至三樓,一位婦人瞧見我,一臉詫異。她不太諳英語,但"hostel"和身體語言,她總明白。「今晚我們有床,但明晚沒有...」我內心一沉。「要睡墊裖,你介意嗎?」她不好意思地問。韓國人本來席地而睡,況且在那刻,只要有地方可宿,已不計較,也懶於奔波再找,連忙點頭同意。她放心地笑了。
我其實較她更鬆一口氣。
那是五時。
趁未入黑,再去市中心,端詳給我蔚藍回憶的布拉格。在Staromestske nam,入目是黑壓壓人頭,Vaclavske nam兩旁全是瞄向遊客的商店。總覺得麥記是旅遊熱點指數。布拉格市中心的麥記少說也有五、六間,最少一間是二十四小時營業。布拉格,可以休矣。
八時半,我回到第一間hostel拿我的大背囊。
雨下得更大。雙腳拖著水前行,牛仔褲濕溼溼。前後各有一個背囊,我快負不起那重量,但我知道,沒有人替我背。黑沉沉的天地,僅我一人;倒下與站立之間只有一線。在德國,已受了好幾回緊,布拉格更使我首嚐旅途上的張惶。身心俱疲。
到了南韓人家門,等上好一回j都沒有人來開門。我渾身濕透,只聞雨點密密掉落大地和草叢的滴溚溚。暗忖,如他們聽不見門鈴或門鈴壞了,這當兒又沒有客人,我豈不站立至天亮。

2 則留言:

  1. 弋爾巴喬夫結束一黨專政後到過布拉格,住了一間巴士轉巴士再走20分鐘的hostel(旅館介紹中心說很近),也是前一個背包,後一個65lit(年事已高,現在不能再65lit了)。那是早春3月,灰濛濛的天,所以印象中的布拉格天空不是藍澄澄的。

    身上穿著厚厚的羽絨衣,腳穿半筒爬山鞋,在公車站遇見兩幫暴風少年開片,殃及池魚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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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很想知道省略號代表的續文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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